一代情僧苏曼殊
心中伤痛稍见平复,苏曼殊开始频繁的出入于烟花深巷中。苏曼殊身负才情,诗文歌赋拈手即来,他又几度出入寺庙,身上自然有平常男子难以企及的气质,他与歌女戏子只谈心,不说情。可即便如此,苏曼殊却忘了,在那样一个动乱的年代,歌女戏子所接触的人那个不是衣冠禽兽,又有几个人把他们当人看,而苏曼殊却与他们平等论交,她们又怎能不为之神倾。
这些女子只是需要一个真正懂得她们,疼爱他们的人,而苏曼殊正是如此。然而每当这些女子向他提出:“赎我出去,让我们永远在一起。”的时候。苏曼殊却总是皱眉沉思片刻:“对不起,佛命难违。只是,恨不相逢未剃时。”然后仓皇逃离,甚至没有片刻停留。苏曼殊喝酒吃肉,又真的会在乎什么佛命吗?不知是真的佛命难违,还是第一段情缘伤他伤的太深。
就这样游荡了一段时间后,苏曼殊又只身前往西湖,在这里,苏曼殊想起了苏小小。这位生性高冷的女子,发誓要生于西冷,死于西冷,埋骨于西冷,与西湖的山水永远相伴。还有那隐居于西湖孤山的林和靖,一生梅为妻,鹤为子,再也没有离开过西湖。西湖的山水最让苏曼殊眷恋,然而,如此秀丽的山水依然没能阻止苏曼殊漂流的步伐,在西湖游历几个月后,拜祭过苏小小,苏曼殊毅然离开。
时年已经二十一岁的苏曼殊心中仍放不下执念,他渴望功名,渴望一展抱负,渴望投身于革命的洪流,然而,他最放不下的该是曾与他相交的戏女歌姬吧。就在这一年,其父苏杰生病重,盼苏曼殊回家一聚,然而,苏曼殊早已和家庭决裂,甚至,他恨那个家族,恨于那个家族相关的一切,他更恨苏杰生对河合仙的决绝,于是苏曼殊断然回绝。不久,苏杰生病卒,苏曼殊闭门谢客,不是为了缅怀先父,而是为了拒绝奔丧。苏家伤他伤的太深,并非几年的光阴可以挽回的。
这一年苏曼殊精研佛法,研习梵文。生活过得倒也颇为平静,还曾任教于长沙实业学堂,然而,华兴会在长沙起义失败后,苏曼殊深感无力,逃难至南京,任教于陆军小学,一年后,再一次返回长沙,任教于明德学堂。这几年的生活虽不安定,倒也称得上是苏曼殊过得最为平凡的日子。
在这期间,苏曼殊曾东渡日本寻母。河合仙是他一生中最为牵挂的人,哪怕在他你留之际,他也断断续续费力地说道:“唯牵挂东岛老母。”陪河合仙住了一个月,苏曼殊返回长沙,任教于皖江中学。其实,苏曼殊还是喜欢执教的日子,因为在那个年代中只有在课堂上,苏曼殊才得以讲述自己的思想,阐明自己的观点,这对他来说,不失为一种享受。
几年间,苏曼殊先后发表多篇诗文歌赋,也留下了多幅流传于世的精美绘画,他的生活也多少平静下来,也许是他厌倦了四处漂泊的日子,又也许,经过事世变迁,苏曼殊已经放下心中执念,变得成熟。但他依然袈裟披身,将自己与红尘隔离开来,不过,到了这个时候,任谁都知道,这不过是他懦弱的借口罢了。
苏曼殊曾几渡日本省视义母河合仙,并先后结识了日本歌女百助、小如意、杨月楼、西班牙牧师之女庄湘等众多女子,然而,如同往常一样,当这些女子要将终生托付时,等来的却永远只有一句:“恨不相逢未剃时。”
苏曼殊此生不知负了多少红颜,入时西装革履,出时却已是袈裟披身,不知是他太荒唐,还是那些女子太轻浮。世人对于红颜永远只会有四个字“红颜祸水”。不知多少帝王为了红颜,负了苍生,失了天下。就连诗人,也只知:“商女不知亡国恨”。然而,动荡乱世,七尺男儿尚且无能为力,又何必将罪名强加于区区弱女身上。负了苍生,失了天下,真的就是女子的错吗?也许,真有错,就错在生了一副美丽的面貌吧。
在苏曼殊三十四岁时,他最后一次东渡日本,这一次,也许是他心有预感,当坐上渡船返回的时候,看到河合仙站在码头相送的单薄身躯,苏曼殊心中有了悔意。他知道,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分别。
返回上海的苏曼殊病情加重,住进了医院,这一次,他没能再走出来。临终之时,苏曼殊留有遗言,仅区区八个字:“一切有情,都无挂碍。”众人依据他的遗愿,将他葬于西湖,让他与苏小小隔湖相望。这片西湖的山水终于收留了苏曼殊飘荡的灵魂,让它得以安定。
世人给他的称号众多,诗僧,画僧,革命僧。然而,这众多的称号,远远不及情僧来的贴切。甚至苏曼殊死后,在苏家老宅,他年仅十几岁的小侄女,为他留诗一首,毅然随他而去,为他殉情。
苏曼殊亦与佛有缘,佛也曾经想要收留这个无根的灵魂,只可惜,苏曼殊注定了就是一个要受尽漂泊的人,他红尘未了,情根难断,却又被爱情伤的太深。佛门一直为他敞开,然而,却终究只能成为他迷茫时的一个依靠,懦弱时的一个借口。
苏曼殊死后,他的坟墓依然被牵动过。然而,不论他如何荒唐,如何漂泊,但终究感谢,他一直是自己想要的样子,他的薄凉也该是命中注定,他没有负了自己,亦没有负了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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