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陵笑笑生的身份争议
徐渭说
最早透露这一信息的是明袁中道《游居柿录》。1939年阿瑟·戴维·韦利(英)在英译本《金瓶梅》的导言中首次提出,却闹了一个音近而误、张冠李戴的笑话。不期60年后,潘承玉《金瓶梅新证》却完成了此说剥茧抽丝、瓜熟蒂落般较为全面的论证。该书首先通过对小说中佛、道教描写的分析,把《金瓶梅》的作者定位为“一位生平跨嘉、隆、万三朝,而主要活动在嘉靖朝的人物”。
接着“指出小说作者同时又是资料丰赡的戏曲学者、技巧纯熟的戏曲作家、素养全面的画家与擅长应用文写作的幕客”;“作者应该有边关甚或御敌的生活阅历”,“具有较强烈的民族忧患意识和御敌卫国意识”;“作者有强烈的方言俗语爱好”;“作者必有以上各方言区(按指绍兴、山东、北京、苏州、山西、福建、广东等)的生活经验”;“有著书藏名于谜的爱好”。并通过《〈金瓶梅〉地理原型考》、《〈金瓶梅〉中的绍兴酒及其他绍兴风物》、《〈金瓶梅〉中的绍兴民俗》、《〈金瓶梅〉中的绍兴方言》等考证,“证明小说作者必为绍兴人”。然后逐一论证“徐渭符合《金瓶梅》作者的一切条件”。
潘承玉还把小说诸谜如“廿公”、“徐姓官员”、“清河县”、“兰陵”、“笑笑生”等破解为“浙东绍兴府山阴县徐渭”,归结到“绍兴老儒说”。潘承玉还考索了《金瓶梅》的抄本,认为董其昌是流传线索中的中心人物,而陶望龄是传递抄本的关键人物,而“陶望龄手上的《金瓶梅》来自徐渭,而且极可能就是徐渭的原稿”。
潘承玉还做有《金瓶梅文本与徐渭文字相关性比较》,“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:徐渭文字是徐渭所写,《词话》也是徐渭所写”。他进而论证“绍兴士人与严嵩”、“沈练与严嵩父子”、“徐渭与沈练”,在《缘何泄愤为谁冤》一节中,认为“徐渭因感于乡风并激于沈练的死而写《金瓶梅》,而他握以行文的这支笔,则同时饱蘸了他一生的全部不幸”。严格地说,潘承玉才是徐渭说的创立者。
潘承玉《金瓶梅新证》出版于1999年,书中他详细论述了《金瓶梅》作者之“徐渭说”。河南大学文献信息研究所研究员邢慧玲在阅读了潘承玉此书后,特地从河南赶到绍兴。看了绍兴的城市结构,邢慧玲惊叹小说中所描写的“一府两县”格局和“县前街”、“东街”、“大街口”、“狮子街”、“灯市”以及“五里原”等等内外景观布置在绍兴城几乎全部找到实景。看完徐渭晚年故居“青藤书屋”,邢慧玲惊呼:“《金瓶梅》中西门府所在地就在绍兴!我要潜心研究,将毕生精力献给徐渭,献给《金瓶梅》的作者徐渭!”
1、《金瓶梅新证》为何让邢慧玲如此信服?
在《金瓶梅新证》中,潘承玉对《金瓶梅》文本进行了全面细致地分析,列表详细对比小说中关于佛教与道教描写前后的变化。通过对比,潘承玉提出:《金瓶梅》所写年代是由佛教长期失势转而得势,道教长期得势转失势的时代。小说所反映的时代跨嘉、隆、万三朝而以嘉靖朝为主,全书定稿约在万历十七年后,进而得出结论:作者非嘉靖或者万历年代人物,应当是一位生平跨嘉、隆、万三朝而主要生活在嘉靖朝的人。
《金瓶梅》中,涉及小曲27支、小令59支、散套20套30种,涉及《西厢记》、《两世姻缘》等戏剧作品24部。
很多场合,人们应该说、骂、哭的时候,作者难掩戏曲创作的冲动,以“曲”代之,创作出众多戏曲;《金瓶梅》在人物描写上惟妙惟肖,巧妙运用了绘画中的白描技法,清代著名文学评论家张竹坡说:“读《金瓶梅》,当看其白描处。子弟能看其白描处,必能做出异样省力巧妙文字也”;除了诗、词曲、骈文等文学性文体,《金瓶梅》作者运用了部分非文学性应用文体,其中多为官场用文,如第四十八回曾御史的奏章,“违越光仪,倏忽一载。知己难逢,胜游易散。此心耿耿,常在左右……”。
根据以上三点,潘承玉提出:《金瓶梅》的作者除了是位小说家,必定还是一位娴熟的戏曲作家、画家和善于写作官场应用文的幕客。
关于小说的地理原型潘承玉也做了新的考证。
在《金瓶梅》第一回中,清河县知县说武松:“虽是阳谷县人氏,与我这清河县,只在咫尺。”武松打虎之事“传得东平一府两县,皆知武松之名”。
在明朝,“一府两县”在同一城的现象并不多见,小说中东平府含有两个县治,阳谷县与清河县,西门府所在地为清河县。小说中虽明确说明西门庆所住地址为“大宋国山东清河县牌坊”,但是明朝时,东平府并非“一府两县”的格局,由此认为小说所写故事的发生地即山东清河县的观点不严密。
如果西门府不在山东,那么小说地理原型究竟在哪里?
潘承玉查遍明代各史,发现整个北方地区仅有顺天、西安两府,南方地区有应天、苏州、杭州、湖州与绍兴五府,存在“一府两县”现象。
为了确定具体原型到底是哪座城市,潘承玉继续寻找《金瓶梅》中的线索。
小说第四十八回中写道:“(东平府)调委阳谷县丞狄斯彬,沿河查访苗天秀尸体下落”,“巡访到清河县城西河边”,由此得出两县治的具体方位是:清河在东,阳谷在西,两县中间有界河。
明朝,在可查证的“一府两县”的府城中,两县治呈东西向排列于府治两侧,并以河为界,只有绍兴一府。
通过对小说文本与明朝史实的研究,潘承玉提出颠覆金学界传统论断的新观点:《金瓶梅》中所描写的地理原型非山东清河县,而是浙江绍兴市。
至此,小说中妇女唯一发型为“杭州簪”,向西门庆借银子的“杭州刘学官”又称“前边刘学官”等等,与小说第七十四回,薛姑子宣卷讲到:“这赵郎见词不能依随,一日作别起身,往山东买猪去”,与第九十四回,媒婆薛嫂听人说:“我那边下着一个山东卖棉花客人。”与小说地理原型为绍兴在逻辑上完全吻合。因为,只有是绍兴主人才会对朋友说我这边有个山东客人,山东主人没必要故意称对方客人是山东客人,只有在江南杭州附近满足“一府两县”格局的绍兴,才会称“杭州刘学官”为“前边刘学官”。
既是绍兴人,又集画家、戏剧家和幕客为一体,明朝时哪位绍兴人士最有可能是《金瓶梅》的作者呢?
最终种种线索集中于一人,此人便是明朝绍兴大名士徐渭。
2000年10月,吴敢教授在第四届国际《金瓶梅》学术研讨会上发表长篇论文《20世纪〈金瓶梅〉研究的回顾与思考》中说:“潘承玉所作《金瓶梅新证》是所有《金瓶梅》作者研究成果中逻辑最为严谨、推论最为精微、行文最为典训、结构最为周到的一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