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爱玲的后半生:尘世间的孤独过客
晚年,张爱玲的身体一直不好,饮食也马虎。虽然她自称“最重视平衡饮食”,“除了淀粉质吃的少,高蛋白胆固醇太高,影响心脏。现在也改吃脱脂牛奶了。”
但是,她所住公寓的管理员却看到她经常买冷冻的盒装食品,她也自述经常吃鸡肉派。“因为没厨房,不得不吃馆子的时候就叫个青菜炒肉片之类,不吃饭,把菜全吃了,荤素都有了。”
她一直认为有一种来自南美、小得肉眼难以辨别、但生命力特别顽强的跳蚤在困扰自己,曾经告诉朋友“每月要花两百美元买杀虫剂”,“橱柜一格一罐”。
她带着简易的行李,只要一发现所谓的跳蚤,就马上搬家。从1984年8月到1988年3月,这3年多时间里,据说她平均每个星期搬家一次,搬家总数达180多次。
因为搬家,她把自己翻译了十几年的英译《海上花》手稿弄丢,也把许多信件弄丢。她在给友人的信里抱怨:“天天上午忙搬家,下午主要去看医生。”她叫杀虫人来,又老远到兽医院一两百元买了十只杀虫剂,但还是无效。“只好把东西存在仓库,从圣诞节起,差不多一天换个汽车旅馆,一路扔衣服鞋袜箱子,搜购最便宜的补上。”
1993年1月,她告诉友人庄信正,自己去打预防针,做耽搁多时的身体检查,结果感冒了一个月才好。“是我常有的笑话:看了医生回来就病了。”
1994年10月5日,也就是她去世前11个月,她透露自己“一直是各种不致命的老毛病不断加剧,一天忙到晚服侍自己,占掉全部时间,工作停顿日久,非常焦灼。”
张爱玲也总是在避着人。“她只看报看电视,偶尔给几个好朋友写信,避免与人接触,这和她的性格有关。”宋以朗说。她所住的最后一处公寓,门外就是小书店和修鞋铺。她有时也出来散步,但邻居跟她打招呼时,她只是回应一声“Hello”,就再也没什么话,很多邻居以为她不会说英语。
而在早年张爱玲有一次搬入一个公寓,管理员是个活泼健谈的中年妇女,热情和她攀谈,她真的告诉别人,“我不懂英语”。其实,她的英语非常流畅,并且典雅。书店老板也常常见到她,但她每次去书店,也是来去匆匆,不说话。
她吩咐过朋友,要把她当成“住在老鼠洞里一样”,意思是不要去打扰她。装了电话,她也特意说明是“不能不装,万一生病,几条街外才有公用电话。还是不想打电话,号码请不要告诉人。”她的电话也不登记在电话簿上,“免得我接听不慎,把人都得罪光了。”
因为忙碌和劳累,她甚至也经常不拆看亲友的信,“连我姑姑的信也都不拆看,尽管担心她八十多岁的人,信上会有她病了的消息”。夏志清1985年给她的信,她到1987年才拆看。
许多年前,一位台湾的女记者,为了寻找张爱玲的“芳踪”,竟然去翻她住处的垃圾桶,从中搜罗了张爱玲的“生活线索”,敷衍成题为《华丽缘——我的邻居张爱玲》的文章。
张爱玲得悉此事,赶快逃之夭夭,并评论说:“记者淘垃圾的事使我毛发皆竖。尤其是临走因久病积下十廿袋垃圾,有一包东西混入垃圾袋内,里面有一大叠信。”“没什么秘密也很头痛。”后来那篇文章被《中国时报》的副刊主编拒绝刊登,张爱玲还特意托人致谢。
但文章最终还是被那位收入自己的文集发表了。这是张爱玲研究中的一段尴尬插曲。
张爱玲最后的日子,夏志清总嫌她“孤独冷清”,庄信正则以“旧事凄凉不可听”作为一篇纪念张爱玲文章的结语。但这份孤独是她自己的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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